“对等关税”冲击下，中非合作怎么走？

4月初，美方发布所谓“对等关税”政策，50个非洲国家将被征收对等关税。预期这一政策将对美非经贸合作形成冲击，进而对中非经贸合作形成潜在促进作用。

“对等关税”政策对非洲出口的影响范围广。进入高额关税国清单的20个非洲国家2024年对美出口额达315.566亿美元，占非洲大陆对美出口总额的79%。

不同次区域受“对等关税”影响差异较大。南部非洲国家是重灾区，20个高额关税国家中有11个位于南部非洲，税率最高的5个国家均在于此，如莱索托（50%）、马达加斯加（47%）、毛里求斯（40%）、博茨瓦纳（37%）等。东非国家均未被列入更高关税清单，整体受影响程度较小。

以本土制造业和矿石产业为代表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受美“对等关税”冲击较为严重。莱索托主要为李维斯、CK、沃尔玛等美国品牌代工，目前，莱索托服装产业40%的劳动力从事对美服装出口。南非汽车制造业对美出口额约32亿美元，预期将受到30%税率的严重冲击。博茨瓦纳对美国出口的主要产品是钻石，占对美出口的99%。

非洲国家反应各异

4月7日，非洲联盟对美新关税政策予以回应，称“美国对非洲各国施加的关税威胁了过去几十年的互利贸易与合作”，非盟主席优素福呼吁美国应促进而非限制基于共同价值和愿景的长期合作伙伴关系。非洲各国对关税政策的反应与立场各异。

南部非洲国家普遍对关税政策表达了担忧。南非对关税政策的反应尤为强烈。南非总统府发布声明，表示对等关税是单边、惩罚性的关税，是贸易与共同繁荣的壁垒。南非专家认为，南非应当将美国孤立主义的对等关税政策视为“新常态”，并且利用非洲大陆自贸协议促进非洲大陆内部贸易。南非贸易联盟议会（COSATU）指出，30%的关税将对南非本土出口商和相关企业带来毁灭性打击，威胁到千万南非工人的薪资与就业。博茨瓦纳内阁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等关税政策对博经济的冲击。莱索托贸易部长莫凯希·谢利莱表示，莱索托未来不能单一地依赖美国市场。

部分非洲国家谨慎评估了关税可能带来的潜在风险并做出战略调整。埃塞俄比亚政府对3.5万家企业可能面临的风险进行紧急评估。加纳宣布将税率降至1.6%，以应对美国关税冲击。肯尼亚和埃塞俄比亚将对等关税政策视为国内制造业发展的战略新机遇。肯尼亚贸易部认为，其他纺织品出口国面临的高额关税将使肯尼亚成为外包替代选择。埃塞知名经济学家泽梅德内·尼加图通过社交媒体发声，称“对等关税”政策或将彻底改写埃塞俄比亚制造业格局，为埃塞服装加工业打开通往北美市场的“黄金通道”。埃塞俄比亚工业园集团战略规划部主任特沃德罗斯认为，相比越南、孟加拉国等传统服装出口国，埃塞目前享有近40%的关税差优势。以单价20美元的牛仔裤为例，埃塞产品在美国市场的终端价格可比东南亚竞争对手低7美元以上，这相当于35%的价格竞争力。

个别非洲国家则持乐观主义不作为态度。尼日利亚财政部部长埃顿指出，关税对尼日利亚的影响非常小，因为尼对美国92%的出口都是油气和矿石产品，豁免于本次“对等关税”的范围。有安哥拉经济学者认为，安受美“对等关税”政策影响较小，因为安对美出口的主要产品为石油，豁免于本次关税征收的清单。

虽然非洲国家应对美关税政策选择了不同的应对路径，但是“对等关税”政策总体上触发了非洲各国的担忧情绪。“对等关税”政策预期将对未来非洲经济的发展形成冲击。

对非洲经贸影响几何

短期来看，美“对等关税”将冲击非洲国家的经济社会稳定。如直接影响非洲国家出口创汇的能力，导致汇率贬值、通货膨胀、物价飞涨。2024年，约三分之一的非洲国家外汇储备低于3个月进口额；五分之四的非洲国家低于5个月进口额。长期来看，“对等关税”将促进非洲大陆内部贸易和本土制造业发展，由此实现非洲大陆内产品、服务、技术的流通和本土制造业的发展。

美“对等关税”政策将进一步削弱非洲对美国的外部依赖和美非贸易伙伴关系。2000年，美国颁布《非洲机遇增长法案（AGOA）》，为撒哈拉以南非洲国家6000多种产品对美出口提供免税资格。此番“对等关税”政策的操作预示着特朗普政府很有可能继续秉持贸易保护主义的立场，不再续签AGOA法案。这也意味着将大幅降低非洲国家对美国市场的依赖以及对美国政府的信任。

对中非合作影响如何看

首先，中国对美反制措施将促进非洲对华出口。4月11日，中国对美所有进口商品加征累计125%关税以作为美方滥施关税的反击。反制措施将重构牛肉、大豆、玉米等农产品输华供应链。非洲国家可利用零关税政策和农产品绿色输华通道等优惠政策，有潜力填补中国市场对牛肉、大豆、玉米的需求。

其次，非洲国家将加大吸引中国企业赴非投资的力度。长期以来，非洲国家将来自中国的直接投资视为本土制造业与内生经济发展的关键。非洲国家在美“对等关税”的压力下，加大对中国投资的吸引力度，以重塑非洲本土供应链，巩固内生经济发展，加强非洲大陆内部贸易。

再次，核心支点国家将持续深化与中国的全方位合作。南非是撒哈拉以南非洲第二大经济体，与中国同为金砖合作机制成员。美“对等关税”政策对南非产生的冲击迫使其将贸易重点从美国转移到其他方向。南非副总统保罗·马沙蒂莱表示，“尽管我们是美国的重要贸易伙伴，但没有任何理由阻止我们加强与印度、中国等国的贸易关系。”作为2025年二十国集团主席国，南非极有可能利用G20、金砖机制等多边平台与中国在更深层次推动全球治理与贸易体系的改革。

综上所述，美国的“对等关税”短期内将对美非贸易形成强烈冲击。非洲各次区域的关税差异也导致非洲国家应对路径的不同，甚至提升非盟协调非洲各国形成统一立场应对的难度。总体而言，美国与非洲的贸易伙伴关系将会因为所谓的“对等关税”而变得更为脆弱，而中非经贸合作伙伴关系将在共同面对关税冲击的过程中行稳致远。

（作者系中国社会科学院国际政治与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